山月不知心底事,水风空落眼前花。

© 大长腿苏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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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空网】我们仍不知道帝尊送的生日礼物到底是什么。

……说不出话。

隔水照花:

*那就随便吧。
*偏空+网,白手起家创业计划书。
*给朋友的生贺,私设非常多,题目来自寿星本人。 @大长腿苏银


是夜无月。


残星数点,半坠不坠悬在天心。树影无风自摇,忽惊寒鸦振翅,擦过枯梢枝头,只两声惨淡孤鸣,没入夜风里去。夜半听来,直生出些无处着力的凄清。两道人影添在里头,一前一后,直直穿林而去。落后一道若有所觉,仰头望去一眼,眼里含些薄薄的笑意,同样也落不到实处。


风尘仆仆,是远道而来的夜归人。


乱世浮沉,若想混出些名堂,运气与实力缺一不可,投胎都讲求起技术。生作名门之后固然安稳,也难保就没些被框死的苦楚。落到寻常人家,只要天运青眼,也未必不能粗茶淡饭一生。世道如此,草木也不能免俗。这片树林堪为其中表率。它本无特殊之处,只是生于往魔世必经之路,经年累月,长得颇为恣意,又给自己添个崎岖难行的要素。御魂笑光辉和网中人同行许久,方才穿过这片树林,一来二去,此间世情竟又是他体会得最透。


唉,妖神将,真晦气。罪魁祸首说,内容像是抱怨,语气却漫不经心。都说蜘蛛眼神不好,我看你夜路走得挺快——再不慢些,又是你独自回去,多孤单。


御魂笑光辉何等人也,无需半分颜色,自己就能开个染坊。他方从翻天覆地的东瀛浑水里头短短抽身,此番一路行来匆促,竟也不忘喋喋不休。网中人只作耳旁风,这些话便同颜色一并落进夜里,洇成片沉沉的黑。御魂笑光辉藏在那片黑底下,侧过眼看他,犹带些笑意。


唉,说了慢些,走那么快是做什么?先帝的美德莫非还挑三拣四,不带照顾伤员?


这话倒是久违,网中人恍若未闻,过了半晌,不知想到什么,才挤出一声冷哼。他不搭不理,御魂一人乐久了,终于知趣般安分些许。到底他腿上还带着伤,走来略有不便,然而脚程却始终未落下太远。此刻方出树林,没了阻碍,御魂紧走几步赶上,却见妖神将乍停。再一抬眼,森森树影之间陷座山般巍峨黑影,其间魔气缭绕,巡逻不止,端得是森严庄重,却又不遮不掩,透出些血浸过的金铁腥气。


正是修罗国度人世据点,鬼祭贪魔殿。


一时寂静,二人皆停步无言。倘若东瀛同事在此,见御魂此刻情态,想来定是背脊无端一凉。网中人顺手抓来个守门魔将问话,他便悠闲立在一旁。鬼祭贪魔殿夜间灯火不息,映在面具上边流光溢彩,似火流转,颇为好看。其下似亦有火,视此间石壁九曲十八弯亦若无物,直直透至长廊尽头。


尽头有门,门后有厅。陈设极简,唯正中一把难坐的石椅。


他细细品味一番,露了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。


有道是人间四喜,他乡遇故知。又说失而复得,焉知非福。前半句从前同御魂挂不上钩,只后半句或许还会正眼一瞧。半息不到的工夫,他失而复得的故识问完了话,同他擦肩而过,视若无睹地往其中去。御魂不急不慢缀在后边,一手拢了扇骨,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掌心。


长廊多曲折,沿途火把烧得炽盛。网中人和御魂并肩,走得不快。御魂掌中节奏随人影明灭而计,空洞洞地响过一路,颇有几分瘆人。至三十九声,二人已并肩立于正厅门前。魔氛到此处极重,却透着熟悉气息。御魂不慌不忙,只笑:夜间风寒,一路走来,却数此时最冷。


这话终于透出点隐约的真心,网中人面如凝冰,御魂早知如此,浑不在意,又刷啦一展折扇,隔着片影子意有所指。


还等些什么,妖神将?魔也讲近乡情怯这套?


话音方落,雾气应声而起,是大门乍开,魔气相接吞噬。御魂不动,心下早已有数,只难得觉出几分索然无味。其后几道目光投来,或惊怒或迟疑,皆落在身侧。只一双满含兴味又最冷的眼,直直落在御魂笑光辉面上。


二者相接,便落一地死火。月光般烧在门口,极静而冷。


雾气散去,厅中人影乍现,正是三尊齐聚,依次排列在石椅周边。戮世摩罗高坐王座,一手支脸,饶有兴味。他分明望向御魂,眼中却不曾见冷火,也无人影,口中所问,亦直指网中人。


一路行来的怪异终于有了交代。御魂终于笑了出来,诡怪的混响极张扬地响彻了整个正厅,却无人有所察觉。此景不过一段回忆,他身处故里,却不过是算个访旧的来客。一切依照记忆循规蹈矩,只多了御魂笑光辉一人,同网中人走上一遭,也算还原了个完整的故事。


戮世摩罗看他,无异于看一团空气,于他自己却清晰得恍如实质。御魂笑光辉目不曾移,只侧首望着网中人,替自己补完缺少的那道视线。不言自明,亦无需目光相接。不同的声线,相同的内容,一者初启,一者再询,却皆是明知故问。


“妖神将,现在是什么时辰?”


.......


御魂笑光辉是被雨声吵醒的。


这个时节的雨来得急切,去得也极快。他醒来时已近尾声,淅淅沥沥,恰如梦里叩扇声响。再一细听,雨点嘈杂,还混着些失真的人声,胡言乱语得颇有些熟悉的好笑。再一寻思,正是天兵君——八成是网中人嫌聒噪,趁他睡着清了个场。


空心底还残留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,方自虐般咂摸了点味道,便给这出闹剧生生冲散,又拖回到异乡水土里来。


他腿还疼着,勉强要坐起来,还没开口。网中人早听见动静,头都不回,冷冷先开了口。


子时过半。


这话没头没尾,棒槌似的,敲得空难得愣了片刻。妖神将丢下话便不再理会,空琢磨片刻,方对上号,登时生出些戏剧般的哭笑不得。


——天疼好人,他方半真半假抱怨了一句,可不就在梦里送来了。


那我不就很会选时间。空慢慢道,没半点笑意,坐起身来。我讲梦话了?


没有。


那你答的什么?总不是天兵君,他在东瀛泡涨了胆子,敢拿你当钟用?


...小子,有话直说。


网中人重生一回,说话婉转大不如前。这话直白,由他讲来更是低而不耐,没半分客气。气氛不算凝重,却也刺人。洞外声音渐小,御魂哗啦一抖扇子,嘴上漫不经心应着。


别这么看我,会错觉自己做了噩梦缺人陪——是讲妖神将,别急着拆台,我有正事问你。你讲修罗国度之事忘去大半,那死生这么许多次,你还记得多少?


这话说得轻而缓,还带着丝漫不经心,却似根最利的针,刺进网中人死死生生间不可弥补的空白里去。空略一停顿,竟还笑了笑,似是沉思,又似权衡。气氛已然沉凝,他却恍若未觉,还分神去听洞外吵闹,末了又补一句提点,压在沉沉尾音上,硬生生加了个上扬弧度。


——比如生辰?


这就是应天兵君的混账话了。网中人是异数,死生十余轮,当真要算,该计哪个日子?后半句自动忽略,便只剩前半句硌着。他们先前匆忙,远有比这等琐碎事情更重的事去做,眼下短暂脱离漩涡中心,才被空一句话轻描淡写地揭开:网中人记得多少?这话早在今日之前便有无数种问法,网中人死生惯了,从不在乎这点细枝末节,眼下却猜不透空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念头。一个空本已滑不丢手,加上天兵君场外参考,九算都摸不出个所以然。网中人惯于破巧,从来不屑捉摸个中关窍,静默半晌,最后只答。


有什么干系,妖神将最后都是活着。


这话正中下怀。御魂眨眨眼,一收扇子,那点轻浮又泡影似的消泯了,露出底下一个胸有成竹的戮世摩罗。


既然不知,那择日不如撞日,便定在今天啰。
他说,伸出一只惨白的手。食指尖一点紫绿相间的冷火应声跃动,明灭不定,却不曾熄,映得洞中影子晃动不止。网中人定定看他半晌,方伸手去接。冷火幽幽自空指尖淌过,渡到网中人手心,沾了些热气,方凝聚成真正的明亮焰色。空借火光一瞥,就此替网中人定论。


生辰愉快咯,妖神将。


时节如何本不要紧,不过随手可得的借口。其下意味,皆已心知:是越一回生死,又以七年为期,再谋一回帝王征途。而前尘往事,不过用以引一路死火。故人以血肉传火,余烬更将洒遍整片沉沦海彼端,乃至整片疆土。而抵达终点以前,是九十九还是初起步都统一纳入未完成之畴。戮世摩罗未守承诺之事,便被这般带过。智者起步一石二鸟,御魂笑光辉摸爬滚打许久,自也不差。兼此再划一道新起点,算作分界,隔开轮回。


——一者终,一者启。网中人为戮世摩罗死一次,虽借故人血肉得以重生,却终是同过去脱了不止一节。此番得御魂刻一回生的符号,两相呼应,这个轮回终于迟迟圆满,勉强算个皆大欢喜。


是前人余辉,又经后人之手抛洒。一盘既罢,又有新一回再开。所谓因果,世间传承,大抵如此。


正是第四十盏明灯。


END.


想写网中人为空而死,空为他的生赐名。


写得很纠结,有手感再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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